2006.2.21
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的华人都是炎黄子孙,龙的传人。我的曾祖父更是连名字都排龙字的那代龙的传人。
曾祖父上个世纪就逝世了,我没有见过,我的父亲也没有见过。有关曾祖父的印象就是挂在老家厅里的那张画像,一个满头银发神色怡然的精瘦老人,故事是从老一辈的人那里流传下来的。
据说曾祖父那个时代,我们村子里人丁兴旺,一共有八条龙(同辈排名为龙的男丁)。曾祖父和他的弟弟为同一父母所生的兄弟俩。兄弟俩身体比较瘦弱,在村里属于弱房(指同一家),在龙争虎斗中常遭人欺负。
曾祖父在离家五里路远的小镇开了一间小店,自己酿酒、做豆腐出售。他忠厚老实,为人和善,宽宏大量。他善弹三弦。工作之余,或呼朋唤友来一碟豆腐干加一壶自家酿造的糯米酒,边饮边聊,谈天说地;或手提三弦,自弹自唱,自得其乐。小镇生活虽不富裕,也过得惬意。唯有回到老家常常遭到无端的欺凌是件烦心的事。
话说那年代,我们乡村方圆几十里没几间学校,村里人大部分都没上过学。那时的生活比现在原始的多,是典型的弱肉强食的年代,是拳头说话的年代。同村有一家人有五兄弟,个个都长得腰粗膀阔,是村里的强房(大户),虽说他们也都是龙字辈,但平时他们却仗着兄弟多力量大的优势,动辄如狼似虎地欺凌别人,因此人们称此五兄弟为五虎。那强房五虎蛮不讲理,村里人都敢怒不敢言。被其欺凌的人若敢反抗,便可能遭到的殴打。曾祖父便是回老家常遭他们欺凌的人之一。有一次,曾祖父被欺凌时据理力争,结果遭那帮家伙打伤,气愤极了。因此,他决定要习武强身,加强自身的防卫能力。
那时,刚好小镇来了位走江湖卖艺卖药的师傅,名叫猴子仙。此人身手不凡,却不知何故流落江湖,过着动荡艰辛的流浪生活。曾祖父便诚心诚意拜他为师,那猴子仙知道曾祖父是个性情和善的人,也乐于收他为徒。曾祖父宁愿自己辛苦一点,也要为师傅提供吃住的方便。猴子仙因此结束了流浪生活,他白天继续卖艺卖药,晚上则传授教导武艺。曾祖父是个有很高悟性的人,加上他早晚勤学苦练,进步很快,师傅所传授的武艺很快就学会了。他并不满足于学会武功,他要通过练武强身,因此,他坚持早晚练功,武艺亦日臻纯熟。经过三年的刻苦锻练,曾祖父对所学武功已达到随心所欲,运用自如的境界。
又一次,曾祖父回到老家,强房五虎来闹事,引得村里不少人立于门口看热闹。曾祖父是个有极好涵养,又有极好忍耐性的人,平时不与人争长短。只是那强房五虎恃强凌弱,肆意凌辱,欺人太甚,实在是忍无可忍,曾祖父便据理力争。强房五虎看到平时温顺如羔羊的曾祖父,居然敢顶嘴,那还得了。虎老二便气势汹汹直扑过来,挥动拳头要来教训曾祖父,曾祖父看他扑到便机灵地闪在一侧,并顺势在虎老二背上轻轻一推,那虎老二像大笨熊一样体重势大,一个扑空已收脚不住,又给后面一推,更是加速向前扑去,只听到“蓬”的一声,惯性重重地将虎老二摔出三四丈远的地方,跌了个鼻青脸肿,爬不起来,嗷嗷乱叫。虎老大看到老二吃亏,便火急火燎地直冲上来。待虎老大冲至面前,只见曾祖父一个蹲马旋转,转到侧边,再顺势飞起一脚,重重地踢在虎老大的屁股上,这一踢使得虎老大比虎老二摔得更远,跌得更惨。老三、老四和老五看到两个哥哥败得那么惨,更是气急败坏,一齐上阵,三面夹攻。曾祖父镇定自若,待他们兄弟仨快到面前时,瞧准空隙,一个溜马转到了老三老四之间,再来个鹞子翻身,脚蹬老四,手推老三,就在老四狗抢屎地趴在地上时,老三被这突如其来的推力改变了方向,又收势不及,和近在咫尺的老五撞个正着,只听到“蓬”的一声,老三老五头上双双长出了角,抱头哀号。
横行霸道,不可一世的强房五虎,一下子全给打趴在地磕头求饶,真是大快人心,村里人都拍手称快。曾祖父严厉警告强房五虎不得再滋事生非,欺负别人,否则,下次绝不轻饶。平时威风凛凛的强房五虎,此时却变成了五鼠,夹着尾巴抱头鼠窜滚回家去了。
经过那次事件后,曾祖父更加深刻认识到武功的重要性了。除了自己练武外,他也将武功传授给了祖父。
由于家乡生活艰难,祖父十三岁就漂洋过海,跟人到南洋做苦力。在南洋打工虽然辛苦,比起家乡来还算好,至少有饭吃。艰苦的体力劳动练就了祖父坚实的体魄,与瘦弱的曾祖父形成强烈对比的是祖父虎背熊腰,身体十分强壮。据说,他在当搬运工时,两三百斤的东西,轻易就能背着走。最为难搬的就是二百斤一袋的冰糖,硬如石子的冰糖角棱棱的,驮在背上,沉重的压力使得冰糖的棱角似钉子般刺得人疼痛难受。
祖父是个聪明机灵的人,他的算盘打得又精又好,又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贴在大厅墙壁上的我的名字就是祖父写得,他写得毛笔字铜筋铁骨,雄浑有力。他的才华被搬运公司的老板看中,调去公司当财会。经历了几年的奋斗后,他终于出来与自己兄弟合作,开了一间公司做起了生意。善于经营的祖父生意做得火红,赚了不少钱。他将钱寄回家乡买田做大屋,亦风光一时,却因此土改时,家里被评为地主,遗害后代。
祖父大部分时间在南洋,年近七旬时才回到家乡养老。村里的人都知道祖父曾得曾祖父传授的武功秘诀,又闻他在南洋另从名师学习,武功十分了得。但他长年在南洋,人们只闻其名未见其功夫。村里的年轻人好奇,总是想见识一下祖父的武功。有一次在新屋里聊天,一帮年轻人缠住祖父,非要他露一手武功不可。祖父受不了那些年轻人的纠缠,便答应试一下。只见祖父一蹲一蹬,人们还未看清是怎么回事,祖父已一个马步就从上厅溜到五六丈外的下厅了。祖父虽年近七旬,身材魁梧,平时看上去像个臃肿的大只佬。演练起武功来却身巧如燕,疾速似风,使那些年轻人十分惊奇,十分敬佩。
祖父长期在南洋,数年才回一次家乡。与祖母一起生活在家乡的父亲和两个叔父便无缘从祖父那里习得武艺。不能学武,兄弟仨便从文。父亲以优异的成绩,一直读到蒋介石当校长的中央政治大学。一毕业就被安排在行政院工作。只是好景不长,国民党垮台被赶到台湾去了,不愿随蒋介石去台湾的父亲,因家庭成分和他在行政院工作过的经历,造成了他在乡下蒙难整整三十年。
家庭成分也遗害到了我们这一代。当同龄人在享受幸福童年的时候,我却在家庭成分不好的阴影下成了备受欺凌的“狗崽子”,艰难地度日。甚至在小学时一度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权利。看着同龄的同伴高高兴兴背着书包上学去,自己,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却被迫辍学,不得不孤零零地上山去捡柴。幸得父亲为我极力争取,后来得以复学。停学一年多后,我再次背上书包上学堂,并以祖先遗传下的聪明才智加上自己的勤奋努力,终于以学校最好成绩读完中学。在那唯成分论的年代,我读完了中学却影响了同样聪明的妹妹,虽然她的成绩突出,在学校里名列前茅,却因为我读了中学而导致她的读书权利被不公平地剥夺了。
恢复高考后,我有幸考上了大学,毕业后留校工作了几年,之后,便沿着祖先的足迹,漂洋过海,龙游四方。